我爱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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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爱你
对我而言，爱你就是满心满意要跟你一起“过日子”，天地鸿蒙荒凉，我们不能妄想把自己扩充为六合八方的空间，只希望彼此的火烬把属于两人的一世时间填满。
客居岁月，暮色里归来，看见有人当街亲热，竟也视若无睹，但每看到一对人手牵手提着一把青菜一条鱼从菜场走出来，一颗心就忍不住恻恻地痛了起来，一蔬一饭里的天长地久原是如此味永难言啊！相拥的那一对也许今晚就分手，但一鼎一镬里却有其朝朝暮暮的恩情啊！
爱你原来就只是在冰箱里为你留一杯可乐，等你踢球归来;
爱你,就是在寒冷的夜里不断在你的杯子里斟上刚沸的热水;
爱你,就是喜欢和你一起收尽桌上的残肴，然后让你陪着我，听我在水槽里刷碗的音乐----
爱你,就是一本正经地催你早去上班，却又忍不住躲在你身后想捣几次小小的蛋;
爱你,就是在拨通电话时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，才知道原来只是想听听你熟悉的声音，原来真正想拨通的，只是自己心底的一根弦;
爱你,就是把你发给我的邮件，一日拿出来看几回、笑几回、痴想几回;
爱你,就是在你迟归时想上一千种坏可能，在想象中经历万般劫难，发誓等你回来要好好“罚”你，一旦见面却又什么都忘记;
爱你,就是上一秒钟想把美丽的恋情象冬季的松鼠秘藏坚果一般，将之一一放在最隐秘最安妥的树洞里，下一秒钟却又想告诉全世界这骄傲自豪的消息;
爱你,就是在你的头衔、地位、学历、经历、善行、劣迹之外，看到真正的你不过是个孩子----好孩子或坏孩子----所以疼了你;
也因此，爱你,就是喜欢听你儿时的故事，听你如何惹厌淘气，听你讲以前她和你的情感经历，爱你就是忍不住替你记住了许多往事;
爱你,就不免希望自己更美丽，希望自己被记得，希望自己的容颜体貌在极盛时于你如霞光过目，永不相忘，即使在繁花谢树的冬残，也有一个人沉如历史典册的瞳仁可以见证;
爱你,所以不厌其烦地问些或答些傻问题，例如：“如果我老了，你还爱我吗？”“爱。”“我的牙都掉光了呢？”“我吻你的牙床！”
爱你,所以忍不住迷上那首白发吟：亲爱的，我年已渐老；白发如霜银光耀;唯你永是我爱人，永远....
爱你,于是依你如父，却又怜你如子,尊你如兄，又复宠你如弟,想师事你，跟你学，却又想教导你，把你俘虏成自己的徒弟,亲你如友，又复气你如仇,希望能成为你的女皇，你唯一的女主人，却又甘心做你的小丫鬟小奴俾;
爱你会使我变得俗气，我开始不断地想：晚餐该吃牛肉好呢，还是猪肉？蔬菜该买大白菜，还是小白菜？而终于在这份世俗里，我了解了众生，我参与了自古以来匹夫匹妇的微不足道的喜悦与悲辛，然后我发觉这世上有超乎雅俗之上的情境，正如日光超越调色盘上的颜色;
爱你,就是喜欢和你拥有现在，却又追忆着和你在一起的过去;
爱你,便是小别时带走你的吻痕--如同一幅画，带着鉴赏者的朱印;
爱你,就是横下心来，把自己小小的赌本跟你合起来，向生命的大轮盘去下一番赌注;
爱你,就是让你的名字在临终之际成为双唇间最后的音乐;
爱你，就不免生出共同的、霸占的欲望:想认识你所有的朋友，想了解你的事业，想知道你的梦;希望共有一张餐桌，愿意同用一双筷子，喜欢轮饮一杯茶，合穿一件衣，并且同床共枕，奔赴一个命运，共寝一个墓穴;
对我而言，爱你，就不免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
也许还有更多更多可以说的，正如此刻，爱情对我的意义是在矛盾的凄凉和欢喜里，在知足感恩和渴切不足里细细体会一盏茶的韵味……

苍井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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